心灯【伊人原创】 红日还没升起,远的,近的,山黛岭翠,南方的晨幔,翠生生的开染一日。 风尘仆仆,可为洗瞳? 梵音钓魂,续受琵琶声声低问。 一处弥音只化一幅骨,能寝安食味的,是空灵或是藏幽?按下葫芦起了瓢,一时云蒸,一时水拍,轮番荡胸,都难生根。 大道总应该秘而不宣,需行路,还需求高远。后来明白,或许,远,总是指道远。拾足之远,未必与道近。朝闻夕死,不过一日之程,能言多远?那就在山水的襟袍里抚问她温润的肌理。远足与归元,是不是遵循比例。   人间的行足常夹疼在山水间,处处峻岭雄关为世信和伦理耸拔着不朽的依据。 看齐鲁青末了,我在他千年后赶至,四骊济济,为封禅祭天,他在我千年前就拔足。都是朝发暮至,同在红日归土刹那皆被打了眼。岱宗夫如何? 丈把高香大鼎前也难免心灰意冷,四海伏拜,都是人或为鱼鳖。 那些真龙天子可受听一个古罗马帝王的沉思,这宏伟的功业与传奇的都将是湮灭,那些传颂声音的人,一代代逐渐湮灭,直至一切湮灭。云罩江山几万年?大道无相,天地之象再宏大一比就微末;道非可道,再默古与之深邃一比也就微妙。又说了,那末微也藏着无极,你何苦偏以这为千仞为大,以为太极。 那最小的可知么,那最大的可收入眼么。山水举手投足,他们的有形是可觉察的么,他们无形是能载于细叙? 近岸处,一栋土楼掉影绿波。挑檐黑瓦,似浪里翻出的蚌壳,谁将他们拾钓而忘筌? 斗笠,背篓相续从黑檐穿出。 田野自然的生长,日月淳厚无欲的给光和热,将骨骼茁壮,肌肉结实,那无为而养育人间的山林,可供给甜美的疏果,五谷的丰登,六畜之兴旺。这些恩赐,背篓的人全是知道的,他们卑顺的从颈椎弯到脚踝的姿势拱示子孙,生下就要受土地问责。担起扁担,一头身苦,一头心累,走进山林为儿女索取嫁娶箱箧,赤足划梨水田只为糊口。 不远处,清晰着扎着招魂幡的坟头。虬老的筋骨,挖了青山,埋了白骨。空了一座山,又垒了一座山。一代代的劳苦,似总有挖不到尽头的汪洋下的无底壕壑深怨。他们一定曾想改变过生的踏足取向。悲歌史赞中不曾少过他们举旗扛帜便可知道,即便捐了身躯,捐了热情,向从来,峥嵘岁月,都未给他们轻竿撑远。 历史不可改弦易撤,结局总是雷同。捏干了替天行道上绣帜的水分,滴的都是甘愿的鲜血。祭道的血凝涸了,听过三次狼来了,柱着锄头,他们从此再也无动于衷,死盯着足下。 眼前,一条条向外的山路上常见满车载着淳厚而茫然的面孔,这是一群欲放弃黑瓦白水绿野里的又一代山民子孙。他们是要走出世代的茧足踏成的蜿蜒芳径直投都市的险恶。他们可能并不知道要去的地方是饮苦食毒。皇天厚土总要吩咐一批人去守护,但他们已无意受领自然恩赐的渔粮和默行在日月与土地整合的时钟里。 因不知道要去的地方如何而茫然,那怎么能怪呢。本吐纳着新鲜的空气,谁蛊惑我们去追所谓纯净的氧气。谁引了我们,从篝火前自然的舞蹈到不知不明的自焚身心,疼得跳足。 走一程,再走一程把。 这不,再过去几步就是八百里锦秀。也来了,听听这甲等之水怎么浪出唐诗宋词韵脚;看看两岸神兽峰峦若何从天跌落,让人决眦。境由心造,那些耳熟能祥的传诵彩句,是否配对行足的骨髓。接踵在赶兴的唐宋高士间,他们寻律押韵,相互摇扇指点,彼此怂恿才华,横溢的吆喝淹了这玲珑曲意的水鸣。勉力的挺水,分枝,又合拢,在密柔的水波里,那些彩句如波影更迭,找不着洞见。 这不,筏撑一半,初兴水珠便从那撑篙上滑滴,那光,一闪而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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